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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校园向社会扩展的云南大学早期学术演讲

发布时间:2013-09-22 作者:雷文彬

云南大学素来重视学术活动,随着东陆大学的建立,学术演讲便应运而生。1923年5月19日,东陆大学开学不久,省政府枢密厅厅长周钟岳就到校为第一班学生进行演讲,演讲的题目是《关于读书的己见》。周钟岳早年留学日本,喜好读书。一次,他一边阅读一边以荞饼蘸食蜂蜜,结果误入墨池,满嘴乌黑,被传为佳话。这次演讲他以个人读书的经验和体会,告诫东陆学子学习的方法及要点,启发了学生的心智,开拓了云南大学倡立学术风范之先河。之后东陆大学不断开设各种学术演讲,但是数量不是很多,具有一定规模的学术演讲盛行是从熊庆来担任校长以后。

据现存的云南大学民国档案记载,仅1937年就举办了各类演讲10多次,内容涉及国际关系、战事评论、大学教育等诸多方面,主讲人有云南大学教授,也有政府官员,还有来访的剑桥大学教授瑞恰慈。

1938年后,由于西南联大的到来,云南大学学术演讲更为活跃,一批联大专家、学者受聘到云大进行演讲,在云南大学校园内,学术演讲已蔚然成风。演讲场地多设置于至公堂、泽清堂,师生可以自由参加听讲,往往座无虚席。主讲人有云南大学教授,如刘文典、费孝通、姜亮夫、崔之兰等;也有西南联大教授,如冯友兰、罗常培、陈省身、吴大猷、潘光旦、华罗庚等;还有外国大学教授,如剑桥大学教授李约瑟、英国来华讲学教授雷尼克、美国教授葛德尼、印度来华教授饶伊博士、河内医科大学教授吉贝氏、法国教授维莱博士印度著名梵学家柯希南博士、英国著名病理学家桑德斯博士等;还有国内外的一些政要、官员及企业家,如美国副总统华莱士、民国政府行政院院长孔祥熙、外交部部长顾维钧、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、云南教育厅厅长龚自知、昆明防守司令部司令、云南省合作经库经理等等。

1938年2月28日、3月14日、3月18日、4月11日,中国教育家萧遽、张伯苓、陈通夫和越南副教育厅长白尔纳的四次演讲《今日之大学教育》,各抒己见,听众深受启迪。1948年10月15日至25日,吉贝氏来云南大学作学术演讲,讲了八个专题:《近代外科手术护理——用蛋白质之治疗法》、《迷走神经切断与十二指肠溃疡之疗法》、《胆道压力之测量及影射并在外科手术上之应用》、《胆囊张力失常之病态生理之研究》、《下肢动脉炎》、《雷诺氏病》。精辟独到的演讲,使云南大学医学院师生受益匪浅。据史料记载1942年3月3日,宋美龄也到云大演讲,但具体情况不详。

除了学校层面开设的演讲,各学院也根据自己情况举办了一些演讲。1942社会学系就举办了一系列有影响了学术演讲。是年10月28日,费孝通曾致函熊庆来校长,请求拨给学术演讲所用教室,函中说:“太平洋学会(社会学研究室)报告十一月底可以结束,拟根据该项报告在本校举行公开演讲,以资提倡研究风气。自十一月十六日起,每星期一晚七时至八时半演讲,共分七讲。兹将演讲题目及讲员列后,如蒙照排在第二教室核准,请拨教室……”10月30日,熊庆来同意此请求,并请总务处安排教室。11月21日,熊庆来又以校长名义向全校发出社会学系演讲布告。此次演讲共分七讲:李有义《汉夷杂区经济》、费孝通《小农经济的基础》、费孝通《乡村手工业的两种形态》、张之毅《土地与资本》、史国衡《战时后方新工业的人力基础》、许光烺《巫术与医药》、谷苞《乡村行政结构》。这些演讲对传递学术前沿知识、激励师生学术研究、活跃学术风气,起到了积极作用。

学术演讲一时活跃了云南大学校园文化气氛,促进学校学术水平的提升。但是,学术演讲从校园向社会扩展却不是云南大学自身力量所能及的,这与当时的云南省主席龙云有密切的关系。戎马一生的龙云在担任云南省主席期间,十分重视文化教育,1937年他亲自聘请熊庆来担任云南大学校长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北方大片国土沦陷,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南开大学南迁昆明,合办人才荟萃的西南联合大学,龙云不仅在经济方面给与极大的支持,还在政治、生活上给与极大的关怀。熊庆来校长抓住机遇,使云南大学乘势而上,不仅吸纳了大量人才,规模不断扩大,学术水平得到提高。龙云十分看重这两所云南的高等学府的人才,他也善于利用这两所大学名师,进行传播科学文化的学术演讲,大大提升了云南省的文化教育水平。

龙云曾饬令民政厅厅长李天培筹备学术演讲。1942年,1月29日李天培致函熊庆来校长,选派教授参加学术演讲,函中说:“此次主席提倡学术演讲,饬弟筹备一切。曾经拟具办法与西南联大梅校长商定应聘主讲名流暨所讲题目。至于贵校方面,人才济济,素所钦仰,应请台端就各教授中择其思想学术纯正者尽量介绍,以便延聘主讲。”云南大学于次日即1月30日选定了演讲教授名单:徐梦麟、楚图南、赵诏雄、伍纯武、王贡予、朱驭欧、王伯琦、姚碧澄、赵明德、汤惠荪、张福延、陈植、葛敬中、王世中、费孝通、常宗会、赵雁来、崔之兰、林同济、林耀华、鲁冀参、沈来秋。2月9日,熊庆来复函李天培说:“此次主席提倡学术演讲,事关文化宣导,对于社会进步影响极大,自应竭尽绵薄。兹特就敝校思想、学术纯正者遴选介绍台端,其演讲科目亦并开奉。”至2月11日,熊庆来致函李天培说明:“至于演讲科目刻亦大致会齐,惟以尚有少数教授以疏散关系未能送到,容后当再补奉。”并开具主讲讲题:熊庆来《科学之价值》、姚碧澄《疟疾预防问题》、汤惠荪《中国农垦问题》、吴文藻《关于社会学之问题》(确切讲题临时决定)、林同济《今日之战国》、伍纯武《中国经济之特质及其发展》、王伯琦《唯生论的法律体系》、朱驭欧《如何划分中央与地方之权责或缩小省区问题》、张福延《森林与人之关系》、王世中《农业文化与粮食增产》、赵雁来《国防文化》、黄昆纶《昆虫与人类之关系》、陶云逵《边疆社会问题》、王赣愚《中国战时的政制》。云南虽地处抗日后方,但由于日机不断地空袭昆明,许多教职员疏散到附近呈贡等地租住民房,联系困难,能落实14个讲题实属不易。主讲教授亦稍有变动,主讲社会学问题原拟由费孝通担任,因吴文藻应邀来昆,改由他担任主讲。从列出的14各讲题来看,内容涵盖政治、经济、法律、农业、生物、医学等多门学科,内容极广;从主讲人来看,都是当时云南大学聘请的全国知名专家、学者,学识渊博,属学科领军人物,演讲自然精彩纷呈,极为抢座,同时,熊庆来首当其冲,主动承担一讲,不仅说明他对演讲的重视,起到了提倡学术演讲的表率作用,也说明此次龙云钦点演讲的重要性;从讲题的实际内容来看,这些演讲不属于高深的学术理论讲座,多从大众文化和科普方面入手,把高深的学术理论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公众传播,对于启迪民众思想、传播科学文化、促进教育文化发展等方面具有深远的社会影响和意义。此外,熊庆来还积极联系其他主讲,2月9日函请沈来秋将演讲科目拟定后送交文书组,后确定的讲题为《国防经济之认识》。

龙云提倡学术演讲得到社会团体响应。1946年,云南省文化促进运动委员会曾举办系统学系演讲。7月30日该会主任委员邓飞黄致函云南大学拟分期聘请教授演讲,函中云:“本会前为启迪民众思想,提高学术研究兴趣,促进社会文化起见,特公开举行学术演讲,已历多次。素念贵大学各位教授皆鸿儒硕彦,久为社会所景仰。拟分期洽聘主讲,兹先送演讲规程五十份,烦请查照转致,借资参考为荷!”演讲规程列为七项,其中,演讲时间暂定每周一次;主讲人聘请大学名教授、社会贤达及专家担任;对主讲人聊表谢意,每次备茶典招待,并致送车马费一万元;演讲记录指派专人担任,送主讲人校正后,交由各报登载或印订专册,分送各级党政机关团体学校以广宣传。并附主讲人名单:刘文典、徐梦麟、方国瑜、鲁冀参、司徒尹衡、饶重庆、赵雁来、王士魁、崔之兰、黄国瀛、邱勤宝、王绍曾、张福延、汪厥明、杜棻、赵明德、姚碧澄、范秉哲18人,其中多数为云南大学教授,另有少数为西南联大教授。主讲人报酬可谓优厚,当时一万元相当于教授一年薪俸,举办一次系统演讲,至少需要筹集资金20万元。学术演讲影响范围广、宣传效果之佳可以想象。

同时,学术演讲还扩展到滇军部队。1946年11月3日,军政部第十六军官总队第三大队公函致云大熊庆来校长:“敝大队队员转业在迩,所需各科常识殊为迫切,现为配合建国各部门之需要,拟请贵校学者先进抽暇作轮流讲座,可否允予赐教,特派左教官钧前来商洽,请与见面为荷。”商洽后,安排了日程表,从11月8日至12月17日,列出了几位主讲,讲题或科目有:熊庆来《建国与科学》、李吟秋《交通政策》、朱驭欧《政治》、赵崇汉《法治精神》、梅远谋《中国经济建设之路》、杨桂宫《物理》、黄士辉《化学》、秦仁昌《生物及农业》、张文澜《电讯》、叶叔良《世界和平与中国的责任》、马光辰《机械工业》。讲题切合转业队员需要,解决了岗位转换的难题。

1948年11月13日,云南省教育会致函云南大学,邀请刘文典在文史座谈会上演讲《红楼梦》,函中云“本会定于10月14日(星期日)下午七时就本会会议室召开文史座谈会,特请云南大学文史系教授刘文典先生主讲,讲题为《红楼梦》。相应函请贵校转达文科教师出席参加为荷。”刘文典(1889——1958),早年就读于日本早稻田大学,追随孙中山流亡日本任秘书,加入了中华革命党,先后任北京大学教授、安徽大学校长、清华大学教授,1938年刘文典离开北平,辗转南下,先在西南联合大学任教,1943年后,又被聘到云南大学任兼职教授,1946年西南联大北归,云南大学校长熊庆来聘请他在云大担任专职教授和文史系主任,在云南大学执教至新中国成立以后。刘文典学识渊博,学贯中西、专攻校勘学、版本目录学、唐代文化史,是当代我国杰出的文史大师,校勘学大师和庄子研究专家,也是民国时期著名的红学家,曾在西南联大一间小教室内讲《红楼梦》,后因听讲者太多,只好改在教室前的广场上去讲。学生们席地而坐,他在讲台上点起烛光,悠然开讲,大抒己见,赢得满堂喝彩。云南教育学会请他在文史座谈会上讲《红楼梦》,也是看中他的学术地位。

大学学术演讲从校园走向社会,成为社会风尚,是社会文化传播的需要,也是大学学术精神塑造的需要,云南大学早期的学术演讲取得了辉煌的成绩,也为今日之教育、学术树立了标杆。


参考文献:

1、云南大学,云南省档案馆:《云南大学史料丛书·学术卷》,云南大学出版社 2010年第1版。

2、《云南大学志》编审委员会:《云南大学志·总述》,云南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1版.

3、刘兴育:《熊庆来教育思想与实践探究》,云南大学出版社2010年1版.